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客观形式,宇宙间的一切,无不活现在它的心腹之中,足见没有比它更博大的了,正可谓茫茫的无法穷尽的大千世界。
画面上,如果仅表现形象的高度和宽度,那是人人都能做到的,只是准确程度有所区分而已。可是,要想表现形象的体积感,表现形象所处的空间,并非都能轻而易举。必须经过严格训练,才能逐渐懂得其中的奥妙。
就画面而言,它是一幅极其有限的平面,画者期望在这幅平面上创造有限或无限的深远空间,它必须借助于各种形式要素的艺术表现;借助于形、色透视规律的合理应用;借助于形象的立体感和虚实感的酌情描写;同时也需要借助于不同远近各个形象相互关系的全面而确切的表现,这四者都是表现画面深远空间所必需的。
因为, 画面上的空间虽然可感、可视,但它不可能脱离画中具体形象而存在,也不可能远离构成抽象画面空间的基本形式要素而再现。这与大自然那个迷茫的空间有所不同。画面上的空间,对画中形象和形式带有极度的依附性。正可谓断了琴弦就哑了琴语一样的寂寞和沉闷。虽则客观空间中有蒸气,也有尘埃,但它们毕竟不是绘画仗恃描绘空间的主要因素。况且,也不可能仅此绘成各式各样的空间而适用于各种题材。为此,画者为了充分展示画面空间的可视性、空灵性及其神秘感,画时务须全面考虑形体、色彩、光感、空间、环境等诸种综合因素;根据各个形象的远近,合理运用透视、虚实和节奏;再深入详尽地区分它们的种种差异(其中包括形体、色彩、光感、层次、体积、边缘、虚实、强弱、节奏等诸种差异),正是这些差异,使画面形象有了远近的区分。也正是这些差异和区分,才保证画中形象有了栖身和活现的空间。
画面上的空间,显然是画中全部形象、全部形态及其全部差异的一种综合体现。这里,只是从空间的角度(而不是从形象的角度)对其进行认识就是了。所谓空气感,无非就是依傍于远处形象表面而呈露的一种色感。
由此,我们便可清楚地意识到:那些借用色彩表现的写实绘画,如若不是从形象的诸种关系中去认识、去掌握画面空间,仅靠单一的形体透视,或是将远景画成花花斑斑,或是涂成灰蒙蒙的僵化一色,那样空间感和空气感是无法得以充分体现的。
若从整体方面去认识,画者对画面表现空间的研究,除应熟悉透视以外,在一定程度上,它跟各种形式要素的绘画性、丰富性和可喻性的研究总是紧密结合的。同时它跟各种形象在不同空间中的塑造,以至整个色调的把握,也总是相辅相成且又相得益彰的。
尽管每位画家创作画面空间的手法多种多样,但他们这些手法必是遵循适合各类题材与各种画面表现的普遍规律。这个规律,简括地说:就是根据视觉反映存在的规律,借用各种形式要素的丰富表现,酌情描绘形象的立体感,妥善处理不同距离各个形象之间的种种关系,以此展现画面空间和空气的存在。其中贯穿于它们始终的是透视、是虚实,也有不可忽视的节奏。
比如形象由近及远,必须体现由大变小、由繁变简、由实变虚、由立体变为平面、由清楚变至模糊,最终浓缩成一条线,即地平线。
而色彩呢?凡是深色,越远越淡;凡是淡色,越远越深;凡是暖色,越远越冷;凡是冷色,越远越暖,最终全都归于接近地平线上的天色。而它们相互间的差别也逐渐趋向消失。所谓对比、所谓反光、所谓补色、所谓一切的一切,均被大气同化了,被地平线吞没了。很显然,个性似乎也就无影无踪了。
总体来说,远近的关系是对比的关系,也是对立和统一的关系。这个统一,就是统一的色调、统一的气氛和统一的情调。